搬遷保護后的云陽張飛廟
古代建筑保護現狀
記者:您曾參與的歷史建筑保護項目有哪些?您個人的保護原則是什么?
呂舟:我們保護的對象從類型上說,包括村落和古建筑群、遺址、石窟、寺廟宇觀等,從修復層次上講,我們主要承擔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保護規劃、保護設計和相關的研究工作。四川地震發生后,我們負責都江堰二王廟和伏龍觀的修復保護,在國家重大工程項目如長江三峽水利工程淹沒區文物搶救保護工程、南水北調工程文物保護中,我們都承接了重要的項目任務。每個項目都會有自己的技術難點,例如如何修復、修復效果等。
我們主張在保護中使用原有技術,不提倡用現代的技術干擾它,因為古建筑的每一部件反映了其時的歷史條件、歷史背景和文化形態。我們的基本原則是最小干預,把對本體的影響減到最低的程度。任何新做的部分與原物相比,都不具有同樣的歷史價值,如果替換原有部分就會造成文物本體和其價值的損失。我們要求任何修復是可逆的,不影響未來進一步的保護。所有修復過程要備有技術檔案,新建部分要有年代標示,不能造成對文保建筑的認知混亂。
記者:國外一些建筑學校設有石頭病理學等具體的專業分支學科,在歷史保護中就古建筑石材進行評估分析,國內相關領域在實踐、學術和教學層面上有哪些不足?
呂舟:新的技術主要應用在檢測環節。目前,我們在用很新的技術進行檢測。在保護中要慎重使用不可逆的方法,例如一些化學制劑可能會改變建筑材料的分子結構,這對文物有很大影響。如果一旦錯了沒有退路,而文物是不能讓你做實驗的。
當前國際交流迅捷,設備、人才可隨時引入,不存在技術距離,在實踐上完全沒有障礙,學術層面也沒有問題,但教育體系上沒有開設這個學科培養相關人才。其原因和文物保護行業發展有關,現在我國文化遺產保護事業快速發展,專門人才的培養問題應當得到更多的關注。
今年,建筑遺產保護在建筑學中剛剛被定為二級學科,因此可在建筑學院開設學科進行教學。作為新的學科需要體系的建設和完善。
記者:在過去幾十年中,很多對歷史建筑的修復和保護是通過古建筑學家之手完成的。實際上,建筑保護和古建筑研究是兩件事情,建筑保護有相應的保護技術體系,而古建筑學家可能并不擅長此方向,如何避免這一現象?之前有古建專家提出針對修復梁柱彩畫的“修舊如新”的觀點,您如何看?
呂舟:通過程序來保證。如果一處文物需要修復,在保護方案制定之后,由相關領域專家組成專家委員會對方案進行評估,方案在編制、評審、修改的過程中得到完善,目前我們通過這種方式完成對修復方案的確定。歐洲文藝復興時期一個人可以做很多行業的事情,從19世紀末開始,人們的專業分工越來越細,今天更是團隊合作的時代。文保工作歷來是一個多學科項目,每個人經驗都有不完善之處,只能通過專業協作和程序保障。
記者:目前的古建筑修復委托方一般是政府,您是否有接受過個人的古建筑私有房產的修復邀約?如果有這樣的個人需要,如何解決?
呂舟:目前,我們沒有接到過個人的委托。我們文化遺產保護研究所主要承擔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保護項目。如果個人擁有一處古建筑,可以邀請相關專業機構進行修復。
記者:您認為歷史建筑保護所遭遇的主要局限是什么?能否改變?
呂舟:局限性主要集中在人才儲備和材料兩方面。我國現有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數量是2532處,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名單公布后,數量恐怕還會有很大增長,從事保護工作的專業人才明顯不足。保護的技術人員和文物保護單位的管理人員都存在缺口。我們現在的主要培養方式是在崗培訓,國家文物主管部門和各省文物主管部門每年都組織相關的培訓,來提高從業人員的工作能力 。
傳統工匠技藝的傳承也是一個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在傳承過程中技藝的損失,實際操作機會不足都會導致傳統技術的衰退。
在材料方面也有普遍影響,現在拿不到過去的材料。例如古代用的是一種木材,現在沒有,就會有影響。
呂舟,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副主席,清華大學國家遺產中心主任,教授。
本報記者 程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