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是財政？

    中國央行采取多目標制，這當中，價格穩(wěn)定是各國央行都有的目標，經(jīng)濟增長和就業(yè)重疊性較大，也是某些其他央行的目標。中國央行的功能中，比較特殊的是改革開放、發(fā)展金融市場和國際收支平衡。

    在解釋了為什么中國央行要有這些功能后，周小川還拋出了一個問題：為什么是央行而不是財政？

    亞洲金融危機期間，中國銀行部門的資本充足率、不良貸款等指標嚴重惡化，國際業(yè)界普遍評論中國的大型銀行已經(jīng)陷入了“技術性破產”。由于中國的銀行體系龐大且層級多，也難有外國銀行有能力和意愿全面介入，因此中國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來救助銀行并進行改造。

    周小川回憶說，當時財政沒有足夠的資源，1990年代財政收入占GDP比重的低點僅約為10%，還有大量的計劃經(jīng)濟歷史包袱，所以央行不得不設法救助金融機構和維護金融穩(wěn)定。

    在這一過程中，人民銀行剝離了政策性不良資產，對問題銀行進行了注資，推動各大型銀行上市，同時注重監(jiān)管體制、法規(guī)建設、會計審計標準、貸款分類、財務報告等方面的微觀制度建設。

    由于中國在轉軌過程中借鑒了東亞外向型國家的發(fā)展道路，這就提高了中國對國際貿易和外資的依賴度，導致國際收支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央行的貨幣政策、貨幣供應量和價格穩(wěn)定目標。因此，中國央行必須要關注國際收支平衡問題，相應也需要承擔管理匯率、外匯、外匯儲備、黃金儲備、國際收支統(tǒng)計等職能。

    周小川指出：“財政在轉軌早期、中期面對大量顯性和隱性虧損，處于極度困難的階段，可以理解會對金融改革、匯率、國際收支取避讓策略。”

    多目標客觀上影響央行獨立性

    《中國人民銀行法》規(guī)定：“中國人民銀行在國務院領導下依法獨立執(zhí)行貨幣政策，履行職責，開展業(yè)務，不受地方政府、各級政府部門、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

    一般認為，央行和貨幣政策應該獨立。也可以把央行和貨幣政策適當分開，強調貨幣政策應獨立。

    周小川強調，一個實行單目標制的央行是相對容易實現(xiàn)獨立的。但如果一個央行是多目標的，可能就更難以超脫政治現(xiàn)實的影響。這一方面是因為多目標就需要與其他政府部門和監(jiān)管機構較多地協(xié)調、共事，另一方面，央行承擔的宏觀審慎和金融監(jiān)管等職能，在權責上本身就比較敏感。

    “中國央行追求多個目標確實可能會影響其獨立性，這個矛盾真實存在。”周小川坦言。

    中國央行要組織改革，要解決過去金融體系稅率和稅制的種種不合理之處，處理歷史遺留包袱，把大型金融機構改造為健康的、現(xiàn)代化的企業(yè)，這都需要和政府各部門去協(xié)調并共同完成。在這種情況下，央行要想有所作為，跟政府保持比較緊密的關系是有助于改革的。

    反過來說，從計劃經(jīng)濟向市場經(jīng)濟轉軌的過程中，如果改革不到位，貨幣政策就難以選擇合適的工具，也難以傳導；如果央行過多強調低通脹目標，不在價格改革時容忍一定通脹，那么反而可能阻礙整體的改革轉軌。

    轉型一旦如周小川所言“大致告成”，結果會怎樣？周小川指出，如果今后央行的改革任務基本完成，“目前的這種狀況也可能發(fā)生變化”。